Friday, March 15, 2024

滯留生 The Holdovers

2-3月每年的奧斯卡頒獎前的電影旺季。雖然已經沒有過往密集看電影,但在這季節也不能免俗地趕一下熱潮,多看一些電影。

原本以為就是這個怪異老師和一群沒辦法過節學生的互動,沒想到還來個轉折,出現一個聖誕節奇蹟,一個富豪父親開著直升機來把大部分學生帶走,最後他就只要監管一名學生。雖然我原本還蠻期待這有韓裔學生、有大富豪兒子,更多元的組合,可能造成的狀況愈多,好像也很有趣。不過後來聚焦在老師保羅漢納姆、學生安格斯塔利和主廚瑪莉蘭姆,好像更能夠看到他們深刻地互動。

三個人心裡有各自的傷,也用自己的方式面對傷痛,甚至不允許其他人來觸動他的傷,製造一個自己的『空間』。而這樣的「滯留」創造了一個環境,讓這三個人不得不去理解彼此的過去,或者是現在的處境。理解所帶來的,是更多的「諒解」。保羅開始看見眼前這個桀傲不遜的學生,其實受到原生家庭很大的影響,他很孤獨,同時也充滿憤怒。

安格斯也看見保羅的孤獨,他曾經有機會談一場戀愛甚至成家,可是他的性格,包括先天性的疾病使他身上始終帶著一種難聞的氣味,讓他自卑到寧可孤身一人與艱澀的學問作伴,也不與人交流;而喪子的瑪莉,她內心的創傷難癒,這兩個人雖然都不是度過佳節的最好夥伴,卻也為其排解了心裡的愁煩。

三個人中,我們會看見改變最大的是保羅,因為這麼多年來,他都只是在「教室」接觸學生,他看見的學生,是課堂的表現,是考卷上做錯的題目,是成績單上難看的評分,然而,幾天的相處,他放下心裡頭很多『規矩』、『標準』,讓自己的眼睛打開,看見安格斯的天賦,他聰明、機智、正直,重要的是,他富有同理,同時也善感。

《滯留生》整部電影最讓我感動的地方是,大家把自己內心的高牆一點一點拆除,怎麼把生命的繭一點一點解開的過程。改變,才是生命裡最美好的禮物,接受改變,讓生命有更多的可能。看起來好像不得不的犧牲讓安格斯可以繼續留在學校,卻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有勇氣去面對更寬廣生活的挑戰。


Tuesday, March 05, 2024

可憐的東西 Poor Things

有趣的主題,許多過去的文學作品裡的天馬行空,然後再影像世界裡展現,然後慢慢演進,誰也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也許也可以呈現。只是現在我們享受這樣的奇怪詭譎,帶有一點百年孤寂那樣的魔幻寫實,卻又是創意前衛,我們跟著「貝拉」在電影裡走一段神奇之旅。

《可憐的東西 Poor Things》故事背景為英國19世紀維多利亞時代晚期,一名逃避丈夫虐待卻不幸身亡的女子貝拉,被科學家植入他胎中嬰兒的腦袋成功復活,心智就是孩童階段,也就跟著暱稱「上帝」的科學家生活,展現對未知世界充滿渴望;隨著她與放蕩律師私奔,她踏上挖掘自我的冒險,一種純然天真認知的面對性和性別的概念。正如飾演貝拉的艾瑪史東在接受 BBC Radio 4 電台採訪說道:「貝拉是完全自由的。她並不為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恥,甚至不知道如何為這些事情感到害羞或需要隱藏,也無法不沉浸在這個完整的的體驗當中。」

只是我們這大多數人都被社會化了,看著貝拉對這世界最初的體驗,是最原始的感官與歡愉,我們卻沒辦法像她這樣坦然面對最自然的感官感受,而且我們看到「性慾」和「金錢」也束縛不了她;當她學會了閱讀、學會了思考,反到是身邊的男人們阻礙了她的成長與自由。所以看到她那律師情人原本害怕貝拉愛上他纏著他不放,而後卻是他不願給貝拉自由。另一個他名義上的丈夫更是恐怖控制慾的男人,我們終於理解女主角為什麼要自殺了。

貝拉被她內心深處的感受所驅使,並且理所當然地想要追求這些慾望。她想要性、想要男人、想要跳舞、想要吃很多很多的蛋塔、她也想要與哲學邂逅......而她的道路,其實就是真正的自決與自我賦權的展現。

雖然說這電影本就是要用這些奇特人性展現來凸顯「貝拉」的特別之處。她用好奇的態度看待世界,進而為我們帶來無盡的娛樂效果與全新的觀點,其實就是社會化後的我們給自己很多枷鎖,限制了自己,我們羨慕貝拉做自己、享受生活的樂趣,卻沒有認真面對自己希望的人生是怎樣?當然電影《可憐的東西》的劇情是極其荒謬的,但它同時也趣味橫生,畢竟就是讓想像力恣意飛行。在荒唐的美學和古怪的配樂之中,貝拉帶領著我們經歷了一場無與倫比的冒險,最終帶著韻味由長的反思與感觸離開影院,繼續探索生命中自我的可能。


Tuesday, February 27, 2024

墜惡真相Anatomy of a Fall

自從疫情開始沒有固定去電影院的行程,每年奧斯卡最佳影片入圍也沒要求自己都去看,而是剛好有時間,好像也有點興趣,那就去享受一下大螢幕、看一段別人的故事。

我本來在想說,一場審判到底可以怎樣精彩值得我在電影院裡坐上150多分鐘呢?而這樣的審判怎會有這樣高的評價呢?我們以為整部電影是在尋找真相,可以找到山謬死亡的真正原因。自殺OR他殺?但這整個觀影過程就是讓我們不斷思考我們以為的「事實」有可能是我們的偏見,要看我們從何剖析,如何去解讀。而我們以為的殺人動機,在婚姻/關係中日常,是否是我們旁觀者可以正確解讀的?

電影中Sandra和他的律師Vincent討論著開庭辯論的策略,她直覺律師對她的不信任,說著「我沒有殺他」,律師回覆「這不是重點」。這段對話組成本片核心,讓我在這2個多小時裡不斷想著:當許多人都認為你有罪時,所有生活上的一切,夫妻間各式對話都會導引至是你的犯罪動機,你的一些不好的言行舉止,就再度放大到你這人就是「不好」、「有問題」…在一次次庭審攻防中,真相早已不是重點,我們看到多少人在對事實的想像中,選擇相信的版本。我們普遍認定客觀中立的代表──法律,在一次次的庭審中我更加懷疑,究竟所謂的「客觀中立」是否真實存在?而若是順著情勢這樣走下去,我其實對判決結果感到膽戰心驚的,也是我很強烈感受到「判決」的嚴重性,感受到「廢死聯盟」它們推動這行動的迫切感。我們自以為的公平正義,卻可能無辜剝奪一個人的人生,我們怎可以這樣自以為是「上帝」啊!

當然還有更深刻地藉由這起墜樓事件剖析緣由,攤開伴侶關係也審視婚姻。看著Sandra在法庭上描繪著這段婚姻的種種,可以感受到他面對那不斷質疑的言語和眼光,明明是每一段婚姻/關係中的爭執、溝通,但在法庭中就「很有可能」、「應該」是Sandra犯罪的動機。但我們不是當事者,我們可以了解他們夫妻關係的變化?對Sandra而言,一場爭吵就只是一場爭吵,她堅持那只是漫長夫妻關係中的一個小波折,她仍然深愛Samuel,只是Samuel似乎已經不相信這一點。若不是這命案發生,這樣夫妻間的爭吵我們真的會那麼當一回事嗎?

到最後那判決好像也就這樣了!身為觀眾的我也沒覺得有一個真的「真相」。但正如女主角在打贏官司後所說的──「如果你贏了,你就期望能得到什麼,但我現在什麼也沒得到,一切就這麼結束了。」但我其實會覺得這樣一年多的審判過程就像又讓女主角過了另一個的「一輩子」。